啜著馬克杯裡頭的熱可可,水藍色雕刻著教堂模樣的馬克杯,是別人送給她──或者,是別人藉著爸爸送給她的。無所謂,她一向不令惜使用別人給予的物品。
給出了,就是她的,即使她扔了丟了也是她的。
寂靜的氣氛裡,三人落座兩角,好笑的是,造成此現在的男人始終是在另一邊隔著桌子看著她們兩個不相識的女人對峙,好像是在說:這是妳們的事,自行解決。
男人是她的父親,女人是她即將到來的繼母。
再娶再嫁,很好嘛!很天經地義嘛!既然都已經決定好了,那現在這樣,是要一個形式讓她點頭嗎?
「阿姨,」甜甜微笑。「爸爸交給妳,沒有問題吧?」
為什麼要扮演這樣的角色?
為什麼要讓她問出這樣的問題呢?
到底是誰這麼規定她要坐在這一邊,啜著別人的熱可可,跟一個未曾蒙面的女人說這樣的話呢?
如果她說不,他們是結不成婚的。
她知道,那女人知道,而那男人──當然也知道。
只是這樣,那彷彿是認為她不懂事的眼神會出現自那女人的眼中。小孩子,小孩子,彷彿只要不跟著它們的方式走就成為一種幼稚。
可笑,不是嗎?
為什麼她的決定要別人給出評語呢?
她有點疲累,但她也只能順著這個腳本走,無法逃脫。不是因為那可笑的“祝福他們一切幸福”,而是她從來就無法接受這種眼神出現在她身上──那可笑的驕傲,爸爸也是知道的。
如果說她不先回家而是直接跟阿丹去見見她的小女朋友,那麼,這種莫名其妙的無力是不是就不會出現了?
「噯,別這樣說,以後......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這樣……這樣……。」話未完,隨之綻開的是一抹靦腆。
她覺得刺眼極了。
她不漂亮,一點都不漂亮,和她不一樣,和母親也不一樣,和每一位穿梭在這廳堂的“阿姨”都不一樣。平凡到讓她厭惡,畏縮到讓她不自覺懷疑──到底,誰才是爸爸的戀人?
那嬌羞的眼神,根本就不適合出現在一個平凡的女人身上。這是如此的突兀,突兀到令她想到凱,同樣充滿不協調性的平凡人。
「其實……其實……,」其實了老半天,她終於鼓起勇氣。「其實我有一個女兒跟妳一樣的大,好像跟妳也是同一個高中的,說不定妳也認識她,她已經到了,我是想說等談妥了就出來讓妳們見見……」
隨著叨叨絮絮的話語,一個穿著紫色洋裝的身影從樓梯上緩緩下來,不合腳的鞋,略臃腫的身材,還有那有些像女人的略長的臉……
樓上,她不准別人走的,即使爸爸也不准;而她上去了,如此堂而皇之的侵占到別人的領地卻還是那一抹無辜!!
所以,她才是那一個無知的女人;所以,她才是那一個自以為的女人;所以,這種好笑的劇碼才會出現在她身上而她卻一點也沒有感覺到不自然?
那是凱。
她真的已經不知道,現在,誰才是那個真正不平凡的女人。
「……妳也看得出來,這個孩子長得不像妳這麼漂亮,妳不認得她也是應該的,可她性格好,脾氣不會很差,妳們……」
打斷她的話,她覺得自己有些缺氧。
奇怪了,這是她的家嗎?這是她從小到大住的地方嗎?
她是誰?眼前的女人是以什麼身分出現在這裡的?
「阿姨,我知道,我們是好朋友呀。她沒告訴妳我們是同學嗎?在學校還要她教我功課呢!只是我不知道她就是妳的女兒……對不起喔,阿姨。」一字一句說著眾人皆知的謊言。
瞧瞧那圓圓小小的掩映著同樣的錯愕,深刻的不同明白突出。
突然她懂得,果然,凱和她一點也不相像。
始終,她看著凱,那微微睨著的角度,和爸爸一模一樣。
從來不該落荒而逃,所以她微笑,最像茵茵的那一個面哪,人前人後載歌載舞。
「阿姨,妳就放心吧!如果想結婚就結婚吧,你們才是大人,不是嗎?」
根本就沒有什麼意外是合該存在的,她想。
視線注視著她,步出門外她想著:阿丹的小女朋友是什麼模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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