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5.2007

亞瑟5

好些年過去,亞瑟其實也有些不記得,當初為何汲汲營營的將時間一段一段的串起,當記起了,朝代也改變了;景色千年如一,人也仿若重複同樣的事。

末了,他在西方停留。這裡的人,沒有黑色眼珠沒有黃色皮膚沒有君君臣臣,這讓他覺得相近、貼切。然後在心底又稍稍跑出了──原來,自己還有些同伴這樣的眷戀,像人──當然,他們始終不是真正的同伴。

他走到了山之巔,雲霧似乎就在他周圍,月亮離得他很近,似乎就是這裡了,他想。

他再也沒有計算時間。

總有些人類上來,他緩緩靠近他們,扯脣微笑,然後輕輕勾著衣領、拉近,在耳邊呢喃,尖牙突破薄嫩的皮膚,溫熱的血液緩緩流入口舌。

一開始零星二人,接下來他發現在固定的點總是會出現木製的高臺,上面束縛著稚齡的男孩女孩。不論是醒著或是沉眠,精緻的小臉上總是帶著斑斑淚痕。

後來,他懂了;原來,他成為了傳說故事中的魑魅魍魎。一次獻祭永保年歲平安。

孩子的味道很好,和女人一般。雖然不夠豐沛,卻是最為甜美的。

他會品嘗,會回味;可後來他發現,最令他指頭顫抖的是不是女人也不是孩子,而是風霜刻劃在臉上的老叟。味道其實不怎麼好,但卻是每一吮之間都帶著智慧的芬芳,那是有些苦澀滑入喉頭是會燒灼的,寫入血液之中的人生。

向東。

即便走往日出方向並不適合他。

他沒想到什麼,只是覺得,膩了,倦了,該走了。

流言輾轉燃燒,在他即將出海的那一剎那,他又看見了那風華絕代的女子。

梅妃。甄妃。

許久不見了,你好。

他沒有回話。已過了太久太久,即便話反反覆覆在耳邊繚繞,他仍是不習慣這一朝的發音,他已離群索居太久,來不及練習。

她微笑。

真巧,你也去東瀛嗎?

點頭。東瀛,以前似乎不是這名,他想起一座島,那座島父王始終無法登陸,橫跨飄飄蕩蕩的海洋呀……。或許往日出方向而行,可以說明什麼事情都到了盡頭。

我又死了一次。

上次我還來不及死,便遇到了和你一樣的人。

等我醒過來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死亡一點也不可怕,那滋味……貼近我過往生活的每一天。

我選擇留下,直至葬禮結束。有趣地看著嬛兒將我亂髮覆面──噢,或許你已忘了嬛兒是誰──我走出石室,陽光沒有刺著我的眼。

你說他?當然,我看過。在他臨終之前,他老了,醜了,咳出的血卻仍是透露著純真。

只那一回,船板伊呀的搖擺,搖搖晃晃地凝視她的眼,停了船,靠了岸,輕輕巧巧的話語飄散在潮濕的空氣中。

「再見到你,真巧。」

很久之後他才明瞭,原來又是在這時候相遇。寵愛不復。

事情沒有如亞瑟所想地走到盡頭,他悲哀地發現,就和以往一般,只是換了一個國度。

這裡,也有和平也有喧鬧,人心可以很知足也可以很複雜,沒有長生不老的靈丹。

當凱特和他談起日本時,他想了想,說,「安寧。」

他不是沒看過雪,不是沒體驗過雪景。可這裡的冬季是如此沉靜,他在雪地中等待,直至與冰雪同溫,緩和了庸碌。只是一個休憩點。

長生……

雪,埋葬了他,埋葬了名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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